老有所养是美好的,但现实的问题在于,钱从哪里来?
到今天,我国60岁以上老人数量已经逼近3亿人,预计到2050年前后,老人数量将增长至4.87亿人,占到总人口的34.9%。
这意味着,二十多年后,每3个国人里就有一个在60岁以上,这是史无前例的人口结构。
国际上通常将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达到10%以上,作为一个国家是否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标准。
按照这个定义,我国早在2000年就已经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,但戏剧性的是,在那之后十几年,我们才允许放开生育二胎。
老龄化社会,对一个经济体的最大制约,可能就体现在经济上,无论是老人们最关心的退休金问题,还是年轻人最关心的经济增长和收入问题,本质上都和老龄化密切相关。
而我国的老龄化和其他国家并无二致,究其根源都是由低生育率、增长的预期寿命、以及过去出生率及死亡率带来的综合影响。
但我国的老龄化社会之所以如此之快到来,以至于“未富先老”,这还要从历史说起。
在1979年之前,由于国家不再鼓励“英雄妈妈”,我国的总和生育率就逐渐从5.8下降到2.8,随着计划生育的到来,总和生育率进一步下滑,到了1995年就只剩下了1.56,已经属于严重少子化的程度。
随着市场经济带来的收入和观念的变化,人们的生育观念进一步降低,即使二胎、三胎完全放开,对于生育率的促进也依然有限。
以今天的人口结构来看,除非大规模的现金刺激,否则总和生育率已经很难出现技术性上升。
这是计划生育和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必然结果。
在过去的五十年时间里,由于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卫生以及医疗条件的改善,国人预期寿命大幅提升,也让老龄化人口急速增长。
根据世界银行数据,1980年国人人均预期寿命为66.52岁,到今天这个数字已经变成78岁,引入市场经济四十多年,国人的预期寿命增长了12年左右。
预期寿命增长,同时老龄人口基数也在跟着增长。
2017年,我国新增老龄人口首次超过1000万,这主要是由于1950年代鼓励生育的这一代人集体步入了老年,但这一代人还不是人口基数最多的一代人。
出生于1961年到1970年的人口接近3亿人,是数量最庞大的一代人,而他们在2020年之后就进入老龄人口的统计范围之内。
换句话说,如今我国每年步入60岁以上的人口,按照均数算下来,保守估计也在2000万以上,从2017年的1000万人到2020年的2000万人,我国老龄化加重,老年人口也急剧上升。
一个老龄化社会,并不等同于“富裕社会”。
尽管我国有着世界上最多的老龄人口,但这并不意味着富裕;我国人均GDP如今一万多美元,排在全球中上位置,尚属于发展中国家,但另一方面,我国却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老人。
在“未富先老”的情况下,我们能否负担得起庞大的老年人口,就成为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。
仅从数据来看,留给下一代人,或者说今天年轻人身上的担子,是非常沉重的。
抛开农村养老金不谈,因为金额太小,仅以城镇职工社保来看,2023年末全国实际领取退休金人数高达1.4亿人,对应的参保人数是5.2亿人。2023年社会保险基金收入7.92万亿,支出7.09万亿元,差一点点就收支失衡。
这说明5.2亿的参保人数缴纳的社保,刚好差不多对应1.4亿人的退休金,且几乎没有剩余,换句话说,今天我国的老年抚养比大概是3.7个工作的人才能够养一个退休群体,这还不算农村老人。
那么十年之后呢?钱从哪里来?
今年上半年新生儿预测似乎不到500万,人口出生率和生育率是极其低迷的,但反过来我们的养老金却一直在上涨,1992年出生人口2000万,但2022年出生人口只有900万,等到2022年这波人开始参加工作,给1992年这波人缴纳养老金的时候,社保基金池如何运转?
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。
人口结构性失衡,正让我们的养老退休机制面临极大压力。
这还仅仅只是十年后,是绝大多数人看得到的东西。到2050年,每三个国人就有一个在60岁以上,这意味着领取养老金的人和参加工作缴纳养老金的人两者会更接近,届时二者之间的差值又从哪里来?
是靠增加社保缴费基数,还是靠财政来补贴?
二者似乎都不是长久之计,人口结构性失衡一旦形成,不管是转移支付还是上涨保费,一切都只能治标,而不能治本。
今天我们还能只抱怨养娃负担太重,但未来十年之后,我们不仅仅要抱怨养娃负担太重,可能还会抱怨养老负担太重。
事实上也的确如此。
根据育娲人口智库的测算,我国平均育儿成本在50万左右,这指的是把一个孩子抚养到18岁,这还不包括上大学和后续结婚买房买车的费用。
如果算上四年大学和后续买房买车,那么国内平均抚养一个孩子的总成本大概在百万上下。
那么养老成本呢?
按照今天60岁退休来计算,我国城镇职工月均养老金在3000元左右,按照今天的人均预期寿命78岁来计算,一年退休金总额3.6万,预期寿命78岁,那么理论上一位退休老人最终可以领取到65万左右的退休金。
65万的退休金和百万的育儿费用,两者已经很接近了。
但这还没完。
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依然还在增长,其次就是每年的养老金涨幅,尽管今年的养老金涨幅只有3%,已经是历史最低了,但是预计未来仍然会以较低的涨幅持续下去。
再考虑到老人的生病、重症等医疗花费,那么算下来,一位老人的养老社会总成本,大概也是在百万左右。
当然,这里仅仅指代城镇职工及事业单位的退休职工,至于农村老人,一年至多数千元的养老金,则不在此列计算范围内。
育儿费用上百万,几乎全部是由个人家庭承担的;养老费用也接近百万左右,则是由社会总成本(养老金)+个人家庭承担(医疗自费)。
养娃的问题相对好解决,家庭可以自由选择生与不生,这取决于你的收入水平;但宏观上,已经老去的老龄群体,是没有办法解决的,也必须应该由今天的年轻人去为此负责。
但从宏观的角度去看,我们不仅仅要催生,因为人口结构性问题失衡;而且还要负担老龄化的社会开支,那么问题来了,上有老下有小夹在中间的劳动力,可能是最难受的一代人。
尤其是在老龄化、少子化的今天,中间一代人,无疑是最难的。
如何解决钱从哪里来?开源节流,可能是解决老龄化和少子化的唯一路径。
例如延迟退休、财政补贴、缩小财政供养人群、降低事业单位人员退休金标准等等,这些都是办法,精简人员,把省下来的钱拿去刺激生育,补贴生育,甚至像过去那样鼓励“英雄妈妈”,都是可以的。
不管是养老还是育小,不仅仅考验着一个经济体的经济实力,同时还考验着一个社会的道德伦理,在商业化的塑造下,养老和育小,也不再单纯是过去农业社会那般“多添一双筷子”那么简单。
育儿和养老,在商业化的力量下,都变成了追求更高更好生活品质的一部分,这也反过来迫使一个经济体的经济必须要每年增长。
但当人口成为了越来越大的制约,我们很难想象,短短几十年,我们从人口红利变成了人口老龄化,宏观经济增长也由此改变的时候,对个体来说,到底应该承担以及如何承担压力和责任。
正如电影《何以为家》中所说的那样,生下来是未经同意的做法,但生而为人后面对这个社会乃至世界,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。
老有所养,幼有所育,便是最大的成功。